顏色鮮豔的小香菇,密封在透明包裝中,一朵朵在架上等待販售。這可不是拿來吃的,而是具備奇蹟之力的「魔菇」,能實現你多達90種願望,包括「瞬間擁有人魚線」、「看穿鄰居的wifi密碼」、或「提升你老公的浪漫指數」。只要許願並下單,小香菇就會被培育並於數週後直送到府。
這乍聽有點摸不著頭緒又讓人會心一笑的無厘頭實驗計劃,是由當代潮流藝術實驗空間「DOPENESS ART LAB」,以及玩具設計師大久保博人,雙方攜手獻上的特展計劃。而其登場的平台,是今年11月20至22日在華山舉辦的高人氣「台北國際玩具創作大展」(Taipei Toy Festival)──這不僅是台灣、如今也是全亞洲最重要的設計玩具盛會。
會場中的實驗空間「DOPENESS ART LAB」。攝影:Chenjou
為期三天的玩具嘉年華
只要你對新潮流行的事物感興趣,一定不會忽略這檔近年人氣直線飆升的展覽。今年有來自美、韓、日、中、港、星、馬、台等地,多達200組頂尖設計參展單位,連續三天的展出,光場外的排隊人龍便長不見尾,場內更擠得水泄不通。興高采烈的年輕男女、目光銳利的資深藏家、還有好奇湊熱鬧的民眾,都在一件比一件更酷更吸睛的玩具之間流連忘返。包括上述的「DOPENESS ART LAB」特展區,還有像推廣台灣本土設計和扭蛋盒玩的公司「夥伴玩具」,帶來的限量果凍版吃貨恐龍、動物達摩,以及集結多位港台設計師的香港玩具商「TOYZEROPLUS」,皆為排隊熱點。還能看到臨時性的扭蛋交換區,蒐藏家們彼此交換抽不到的珍寶,或Youtuber的現場熱力直播,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興奮,恨不得把心愛的寶貝全部打包帶走。
為了滿足玩具迷們的收藏欲,主辦單位也依循過去數屆的傳統,在門票下足功夫。由台、日、韓、港等地的藝術家繪製的12款經典票券,每一張都有保存價值,也讓這場盛宴增添不少魅力,結束後也能長久回味。
大排長龍的入場人潮。攝影:Chenjou
一座推廣台灣玩具文化的平台
這麼受歡迎的展會,是如何發展起來的呢?其實,「台北國際玩具創作大展」已邁入第17屆了,它最早是由「台北怪獸國際有限公司」的老闆黃仁壽,於2004年首次舉辦。
「早期的玩具,如芭比娃娃、星際大戰,或日本無敵鐵金剛,都是由大公司大量生產製造,像台灣在70、80年代就曾是玩具代工製造的大國。直到後來開始有少部分人,能自己畫圖、找廠商生產,這些人以設計師自居,而『設計師玩具』(designer toy)這個詞,才在2000年左右,於亞洲率先出現。
香港在2000年初舉辦過玩具展,把設計師玩具集結一堂,是這類型展覽的鼻祖。那時像香港的Michael Lau已經很紅了。我當時因為開店(台北怪獸國際有限公司),也去參加。不過香港的展覽三年後沒落,而我則秉持『為什麼香港有,台灣沒有』的想法,2004年在台灣舉辦了第一屆的台北玩具展。」黃仁壽說。
他形容,就像小時候讀《水滸傳》,梁山好漢必須集結起來;推廣玩具也一樣,比起埋頭創作,不如發揮學生時期當康樂股長的精神,登高一呼,作伙創造一座健全開放的平台,更有機會帶動風潮。
2004年時,展覽還使用舊稱「香港台北玩具展」,因為想借當時如日中天的香港展覽的氣勢,並且高達85%都是國外的參展者,例如邀來的香港設計師朋友,或日本的豆腐人。直到後來國內創作逐漸興起,消費者認同感也提高,「台北國際玩具創作大展」的名號才益發響亮。黃仁壽也指出,香港玩具展沒落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太頻繁舉辦,一年多達三次,但創意設計需要時間醞釀,所以當他成為主辦人後,也謹記一個大原則:「總之就是不要貪心。」
更大眾,同時也更精緻
回首「台北國際玩具創作大展」17年的歷程,有幾個轉變值得留意。首先是為了吸引更多年輕族群,黃仁壽和參展的設計師們協商,開發出許多玩具角色的周邊商品例如T-shirt,並且加入可愛元素,大力推展迷你好入手的Q版盒抽。2009年,展覽從京華城移師至華山文創後,消費者的男女比例,就從7:3轉變成約1:1──男生沒減少,而是增加不少女性粉絲,爭相為萌物而來。
再來是2014年時,黃仁壽引進日本藝術家中村萌,將她充滿療癒感的精靈系角色,由原型師重塑,從原本尺寸較大的雕塑,轉製成嬌小版的「藝術玩具」(art toy),受到熱烈的歡迎,從此敞開了國內當代藝術結合設計玩具的大門。其實日本早有村上隆、奈良美智等先例,把藝術作品轉製成親民的設計小物,中村萌則讓這股旋風,在台灣的玩具圈又強勢崛起。與其說跨界,不如說藝術和設計的邊界開始模糊,像文章一開始提到「DOPENESS ART LAB」和大久保博人的魔法香菇,意識畫廊主打藝術家阿咧的陶藝作品,還有今年也在展場現身的阿部乳坊的木雕,都是循此脈絡下晉身設計玩具圈。
黃仁壽表示,經過十幾年的努力耕耘,「設計師玩具」已在台灣的小眾市場建立起一定的知名度。下一步想主推「藝術玩具」,意思其實和「設計師玩具」差不多,但結合藝術收藏的「版次」(edition)概念,限量生產,並和被過度使用的「公仔」一詞切割,提升精緻感,攫取更多人的目光。
中村萌的作品。攝影:Chenjou
阿部乳坊的木雕。攝影:Chenjou
玩具的靈魂是創意
「設計師玩具」也好,「藝術玩具」也罷,最重要的是「原創」。「沒有創意就沒有玩具」,這點從辦展的第一年便堅持至今。像中國近年慕名來取經,回去砸重本辦玩具展,規模超越台灣,但黃仁壽依舊認為,「我們(台灣)很初心、很原粹,氛圍還是不一樣。」
為了鼓勵更多創意浮上檯面,今年在文化內容策進院(TAICCA)的支持下,「台北怪獸國際有限公司」和文策院合辦第一屆「2020年台灣原創藝術玩具大賞」(Taiwan Art Toy Award),鼓勵新生代設計師參賽,挖掘明日的玩具之星,入圍者同步於「台北國際玩具創作大展」展出。於是,包括害羞的牛角機器人、古錐的粉紅色小獸、還有發狂的仙人掌等20組原創角色在場內並排亮相,成為鎂光燈的焦點之一。
原創藝術玩具大賞參賽作品之一。攝影:Chenjou
黃仁壽表示,「現在時候到了,技術也到了」。不光3D列印逐日普及,台灣的創意能量也累積到一定的程度,才有辦法在短短一個月左右,收到來自四方的參賽作品,表示大家平時都有在創作。雖然目前線上活躍的設計師不多,但台灣玩具市場的未來發展,他還是很看好。像今年遭逢疫情,「台北國際玩具創作大展」的熱度卻絲毫未減,玩具甚至發揮「宅經濟」的潛力,擄獲更多疲憊的心靈。不過他也指出,玩具只是單純可愛太容易了,壞壞的可愛、或帶點個性的角色,反而走得長遠。若以產業的角度來看,則期待若有像日本海洋堂那種大公司願意投資,那台灣的原創玩具就有機會更進一步,推上世界級的舞台。
但無論如何,最重要的還是熱愛玩具的心。「大人有童年無法滿足的夢,希望買到一隻unique的玩具。」如今不用再擔心買不到,畢竟這股創意設計潮,才剛剛引爆而已。
作者 / Chenjou
1988年出生台中,曾任《La Vie雜誌》資深採訪編輯,現於台北從事文字工作。主要撰寫當代藝術、設計、建築、生活類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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