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非洲的印象只是野生動物、部落文化、飢荒或者戰亂?不!她和你想的很不一樣,透過漫畫,你可以更了解她。一群非洲當地的漫畫創作者們,將日常匯入一格格的分鏡裡,帶你看見真實的非洲樣貌。
始於歐洲殖民的漫畫史
歐洲在非洲的殖民和傳教開啟了非洲漫畫的發展。受到歐洲漫畫的啟蒙,非洲誕生了第一批本土漫畫創作者。像是1933年由Louchet撰寫故事,Congolese Paul Lomami繪圖,於《La Croixdu Congo》雜誌發表的作品《Le match de Jako etMako》;1952年非洲漫畫創作者W.S. Agutu以斯華西里語於肯亞刊物《Tazama》開始作品《Mrefu》的連載。非洲各國獨立之後,於1970至1980年間,非洲漫畫作者在政府及宗教組織的贊助下,創作及發表了許多作品。
到了1990年,是非洲漫畫嶄露頭角的年代。隨著國家民主化,時事評論刊物應運而生,正好提供了創作者發揮的舞臺。新興的出版社開始參與出版漫畫集,雜誌也挖掘了許多漫畫新人。
La vie de Pahé, T 2: Paname / Pahé / 2008
加彭諷刺漫畫家,常於部落格及Facebook上發表作品,評論國內的社會及政治情況。2009年曾因作品中的畫面有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察正在飲酒而入獄。受到瑞士出版社Paquet大力賞識,出版的兩本自傳漫畫集《La vie de Pahé》和三本《Dipoulal'albinos》系列為其知名代表作。
這是非洲作者的漫畫
所以該怎麼形容非洲漫畫呢?要總括來自非洲多達五十幾個國家的漫畫作品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不同國家在語言、經濟、歷史、文化觀點上的差異,讓作品擁有極高的多樣性。因此與其用「非洲漫畫」一詞,「非洲創作者的漫畫作品」是更為貼切的說法,受訪的Africa comics成員Sandra Federici強調。
不可避免的,非洲創作者的作品靈感源自西方漫畫,在題材和形式上也反映了全球化的浪潮。但非洲作者作品最顯著的特色在於,不論是鄉村或者城市,故事始終圍繞著自己的生活。分鏡裡當地人的故事,使我們能窺見非洲的後殖民時代,以及與當代世界連接的風情。從不同作品中反覆出現的車輛、手機、運動、電視、電腦、人物和追求成功等,即可感受到當代非洲大陸所歷經的轉變。而這被利用在廣告中。
左:Gbich! Le journal d'humouret de BD qui frappe fort! / 2003
右:Gbich! Le journal d'humouret de BD qui frappe fort! / 2002
諷刺漫畫大行其道
在嘲諷時事的非洲媒體中,經常能夠看見反映政治和社會情形的連環漫畫、諷刺畫以及短篇漫畫,這些皆被視為一股十分有力的監督力量。時事諷刺漫畫主要發表在針砭時事的非洲媒體間,例如象牙海岸的紙本媒體《Gbich!》、幾內亞的《The Lynx》、塞內加爾《Cafard Libéré》、布吉納法索《Journal du Jeudi》、喀麥隆《Le Popoli》等媒體。此外,在坦尚尼亞也有多本以嘲諷政治為主的雜誌發行;肯亞的連環漫畫會在日報或周報中刊出。
其中最為知名的諷刺漫畫作家為坦尚尼亞的Gado,於肯亞日報《Daily Nation》上可見他的作品;以及南非的Zapiro,他所繪的曼德拉微笑肖像畫,在曼德拉當選總統時,幫助當時身處嶄新自由國度的南非民眾們瞭解這位新任的南非總統,可說是功不可沒。
Democracy / Gado / 1999
坦尚尼亞作者的作品,內容描述戰爭使非洲的民主支離破碎。
創作者的道德責任
在非洲,漫畫也被當成傳承歷史和傳統文化的工具。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地區,因為文化產業不發達,少有商業漫畫產出,但在具教育性質的題材上,漫畫家們仍有創作的機會。
因為漫畫兼具了圖文的雙重本質,使得它成為傳遞訊息的絕佳工具,特別對識字率較低的非洲國家來說,不識字的民眾也能理解。傳教士、公共機構、非政府組織等很快地發現漫畫這項優勢且積極利用,與當地創作者合作,印製了大量的漫畫集和免費發放的小手冊,傳達環境教育、加強兒童及女性權利意識、健康教育等觀念。
漫畫創作者們如實記錄了非洲各國面臨的情況,包括家庭、傳統、社會、兩性、政治、人權、愛滋病等問題。因為揭露這些歷史上的不公義,某種程度上他們也肩負了道德責任。
Votez…encore et encore / Jamón y Queso
幾內亞漫畫家以法語創作的作品。描述一名住在非洲郊區的男子,每日以酒逃避自己失業卻有家要養的現實。每日在街上漫無目的閒晃,一日突然看見一張選舉海報,寫著:為改變投票吧!但幾個小時後,海報早已被撕得破爛。他不禁悲從中來,感嘆要在獨裁國家裡實現民主真難……
Untitled (Instruction) / Japhet Miagotar
喀麥隆漫畫家以法語創作的作品。當一位老師在課堂上解釋《柯多努協定》和食物貿易時,教材卻消失了。
兼容各國創作特色
非洲漫畫家受到歐洲漫畫語彙的影響,從作品中使用的白描繪畫形式(Ligne Claire)即可看見。此外作品中也可見與法國漫畫風格(Franco-Belgian BandeDessinée)、英式諷刺幽默(British cartooning)及義大利漫畫中的寫實元素等相似之處。當然獨樹一格的美國英雄漫畫和日本漫畫也對創作者深具啟發性。幾乎所有的非洲創作者都曾說過,在當地市集或文化中心(法國或比利時)的圖書館裡可以看到的西方漫畫是他們的創作啟蒙。
我是快樂的非洲小孩
漸漸地非洲創作者的作品受西方出版社青睞,躋身國際知名漫畫家的行列,讀者遍布全球。像是Barly Baruti、Joe Daly、Anton Kannemeyer、Pat Masion 和Marguerite Abouet這些名字就是非洲廣為人知的漫畫家。以象牙海岸漫畫家Marguerite Aboue為例,她的漫畫系列《Aya de Yopougon》即是個成功的例子,在六集的漫畫裡,讀者能看見和既定印象不同的非洲,洗刷一般民眾對非洲只有戰爭、飢荒、未開發等刻板印象。
作者以自身於1970年後期的生活經驗為本展開故事。主角Aya是個年輕的女孩,住在象牙海岸裡最熱鬧的城市阿必尚。她有許多朋友、每天到學校上課、計畫著未來,表現在象牙海岸的生活,就和世界其他地區的人們一樣舒服自在。結果《Aya de Yopougon》大受歡迎,被翻譯成25種語言,還曾被改編成電影,更曾獲法國安古蘭國際漫畫節首獎,且在法國創下銷售佳績。
Aya de Yopougon. 1 / Marguerite Abouet(作), Clément Oubrerie(繪) / 2005
Eva K. Tome 2 ‒ Amina / Barly Baruti / 1996
Barly Baruti是剛果在國際上最為人所知的漫畫創作者,最早以環境和健康等教育性質的主題發表作品。後來與法國作者Frank Giroud合作的兩部犯罪題材漫畫《Eva K.》,由法國知名出版社Soleil出版。
手機閱讀開啟無限可能
即使有些作品在國際上獲得極大的聲勢,但對當地的漫畫創作者們來說,處境仍然艱難,從工作機會、產出的作品是否受到重視等來看皆是如此。Sandra Federici告訴我們,最主要的問題是薄弱的購買力以及經銷上的困難,總而言之,在非洲,文化產業還是不見起色。
有能力的漫畫家能自行出版作品,像是Mfumu'eto(剛果)、T.T. Fons(塞內加爾)、Elyon's(喀麥隆)。不過,也有越來越多的非洲出版社願意投入漫畫出版的行列。不僅阿爾及利亞、摩洛哥、南非和奈及利亞的出版社有不錯的發展;曾被法國殖民的非洲地區,包括象牙海岸在出版上也有出色的表現。此外,新科技帶來新的溝通方式,特別是在智慧型手機上就能閱覽漫畫,也為非洲漫畫的發展開啟了更多可能。
Ô mon pays / Pat Masioni
來自東邊部落Runaris的桑帕(Samba)被家中長輩禁止和來自西邊部落Hubus的同學盧卡(Ruka)打交道,原因上溯至延續數代的部落紛爭與屠殺。即使衝突已結束,雙方仍水火不容。東西部落的年輕一代對此備感荒謬,希望從和解與團結找尋出路。
Goorgoorlou - Le cauchemar / T.T. Fons / 1999
故事描述主角塞內加爾人Goorgoorlou,由於失業,每天都到城市裡找尋打零工的機會以維持家中經濟。這一系列故事因以相當的藝術性描繪主角日常生活、揭露社會經濟問題而獲得巨大迴響。此作更於2002-03年改編為電視劇。
Revue Mfumu'eto / Mfumu'eto / 2002
由剛果的畫家和諷刺漫畫家Mfumu'eto 於1990年發行的同名漫畫雜誌,雖以低成本製作,但內容反映政治事件及社會現況而頗受注目。因被視為流行視覺文化的典型,此雜誌更曾與其他剛果畫家一同受邀於法國卡地亞當代藝術基金會展出。
受訪單位 / Lai-momo和Africa comics
1999年一群研究非洲文化遺產和當代創意性的專家,為了向世界展現當代非洲文化環境的豐饒,期待以最有傳達力和國際性的藝術形式之一:漫畫,作為主要宣傳方式,於是成立了Lai-momo。
由Lai-momo所主辦,囊括整個非洲的漫畫競賽「非洲與地中海漫畫最佳未出版漫畫獎」(Africa e Mediterraneo Award for Best Unpublished Comic Strip by an Africanauthor),在2002年至2015年間共舉辦了六屆,挖掘無數漫畫新人,將非洲的漫畫推廣至全球,獲得空前成功。
雖此獎項完成階段性任務後功成身退,但之後的重點計畫「Africa Comics」網站,以Africa e Mediterraneo 最佳非洲漫畫作品新人獎為主要任務,順利幫助非洲漫畫作者在全球建立知名度。每兩年出版的漫畫選集,收錄了各式風格、故事和技法的作品,經過多年累積,現在收錄來自撒哈拉沙漠以南作者的作品原件,累計共超過2500件,堪稱是世界上最大的非洲漫畫收藏。
作者/周彥伶
曾任《dpi設計插畫誌》外文採訪編輯多年,採訪過數百位國內外圖像創作者,悉知插畫藝術、歐洲漫畫等領域,近年持續以藝術展覽統籌、臺灣原創繪本企畫及國際版權貿易等身分活動,期待以文化中介者的角色使藝術更貼近生活。
本文原刊載於2018年9月26日出版之《CCC創作集7號:二次元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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