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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從未現代過》漫話幕後：失落的土地──談原住民傳統領域
《百花百色》中，臨水夫人廟除了提供能夠轉換胎兒性別的民間宗教儀式「栽花換斗」，幫助有傳宗接代壓力的宇帆媽媽執行法術；也是表姊小伶平常祈求心靈寄託之所。這份跨越世代，但相同溫柔的守護，為婦女們帶來精神上的慰藉。
臨水夫人與生育
發源在中國閩北地區的臨水夫人信仰，在十七世紀時，隨明清時期漢人入臺移墾，流傳至臺灣地方社會，生根發展出屬於在地的信仰文化，經過時間推移，泉漳、漢番等不同族群的文化交流與融合，臺灣地區的信仰文化已和發源地有些許不同。
臨水夫人陳靖姑，因出生於農曆正月十四日，故小名為「陳十四」，相傳是後唐五代時期人物，在歷史上是經歷由人得道成神的過程，更與李夫人、林夫人合稱為「三奶夫人」。
在中國傳統悠久道教文化與信仰儀式發展過程中，地方性的法教，在歷史傳承中吸取了民間流傳的特有信仰、文化習俗而自成一體，在民間法教的諸多分門別派中，以臨水夫人為首的三奶夫人，屬於法教體系的「三奶派」，與其他諸如「法主公」、「普安」等皆屬閭山派。
法教的特性是藉由神職人員（司公、師公或法師）進行各項儀式展演，以滿足普羅大眾的心理需求。然而，臨水夫人也成為紅頭法師的守護神，在舉行各項儀式、施行法術科儀時，也以為主要呼請奉祀的主神。
關於臨水夫人的傳說故事與職能和事蹟，就相關地方志，諸如《福建省志》、《閩都別記》以及民間信仰傳說與文獻資料記載，其神職是負責管理並接掌象徵新生命誕生的「百花橋」，橋上的每個花苞都代表著每一位即將誕生的嬰兒。每個嬰兒都在百花橋等待機會，爾後誕生至人間，白花代表男生，紅花則代表女生，因此臨水夫人也具備決定生男或得女的性別選擇權。
在傳統漢人觀念裡，「男丁」除了能解決農村社會的人力資源勞動力之外，「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宗接代」以延續家族命脈更是主要的需求，也是建構整個漢人社會結構的核心目標。因此許多關於臨水夫人的信仰儀式活動，多是建立在祈求家中男丁興旺、開枝散葉的基礎下。
《百花百色》中求子若渴的婦女前往臨水夫人廟祈求生下兒子。
關於栽花換斗
在「栽花換斗」儀式進行之前，必須先釐清「梗花」、「栽花」、「換花」三種不同的狀況，也會因儀式的需求性不同，而採取相異方式：
「梗花叢」：「梗」字面上的意思，意即使其強壯之意。「花叢」，在民間儀式活動中象徵婦女的子宮與生育能力，也是象徵胎兒孕育之地，倘若花叢不健康，意指婦女本身懷孕能力不佳，就當今健康醫療狀況來看，可能是子宮功能不佳、不易受孕、易流產、月事不順或卵巢排卵有問題。因此必須延請神職人員（紅頭法師）施行梗花叢儀式，使其花叢變強壯及健康，才能增加受孕機會，使胎兒有健康的生長環境以利順產。
梗花叢科儀。照片提供：康詩瑀
「栽花叢」：意指該花叢已經無生育本能，即開花結果的功能，也象徵著期待懷孕的婦女已無具備繁衍下一代的能力，因此必須捨棄舊花叢，延請神職人員（紅頭法師）施行栽花叢儀式，重新培植一株新花叢，才有孕育下一代的機會。
「換花叢」：意即婦女本身已順利懷孕，在尚未知道嬰兒性別時欲進行變換，即按照個人所希望的性別做更換，希冀最終能符合信徒所希望的嬰兒性別。但該法事必須在婦女懷孕滿四個月前才能實施，醫學上，男女性別在四個月時已定，則無法再透過舉行栽花換斗儀式進行變更。
栽花換斗儀式過程
以臺南市開山路上的「臺南臨水夫人媽廟」所做的儀式為例，舉行地點在主廟後殿，施做法事主要有兩處，一是在臨水夫人媽神案前；另一則是在三十六婆姐、大聖公、福德正神、顧花童子等眾神靈前。
在臨水夫人媽神案前所需要準備的祭品如下：蓮蕉花一盆、鮮花與水果、米盤、象徵七星燈的七根蠟燭盤、以及象徵信徒本命元神十二個紅圓（即包餡紅豆饅頭）、水果、麵線、冬瓜糖與餅、五種熟牲祭品、紙錢等。
臨水夫人媽神案前。照片提供：康詩瑀
三十六婆姐、大聖公、福德正神、顧花童子、花公花媽等眾神靈前所需的祭物則有：象徵五鬼的紙紮、天狗（藍色）、白虎（白色），關限（象徵每人流年所遇到的各種關卡）、生牲和熟牲、象徵百花橋的長條木椅、法鈴和紙錢等。法器部分則有紅頭法師操演儀式所需要的法索、朝板（笏）、法鈴、龍角、鐘、磬、鼓仔紙等。
整個栽花換斗儀式大約需要進行二到三小時，紅頭法師施法過程大致如下：
（一）請神、淨壇、上疏文：呼請臨水夫人、十二婆姐、顧花童子、花公花媽等眾神靈到祭祀場地加持、淨化神聖空間、向眾神啟秉文告並說明今日要舉行的法事內容。
（二）法師誦讀「祭婆姐」科儀：十二婆姐象徵嬰孩守護者，也是臨水夫人的幫手，誦讀祭文請求眾婆姐協助守護。
（三）造橋儀式、過橋除厄與向神靈表達祈願訴求：法師以長條木椅幻化成百花橋，並利用人類學所代表的「通過儀式」象徵過橋除厄並祈求願望。
過百花橋。下圖照片提供：康詩瑀
（四）拆橋及押煞：「拆橋」象徵通過百花橋儀式已圓滿結束，「押煞」意指法事進行中，必須驅除祭場外的不淨與晦氣，以確保法事進行順利。
押煞。
（五）栽花換斗儀式：分成1梗花：強化子宮功能、2栽花：培植新花叢、3剪花：變更嬰兒性別，剪下白花意味欲求男丁，紅花則欲得女孩。
（六）謝壇：代表栽花換斗法事圓滿完成儀式。
最終完成整個栽花換斗的儀式後，法師將手持朝板（笏）跪稟臨水夫人與其他眾神明，表明該科儀已完成，並向眾神祇表達感謝神恩之意，信徒將捧著花叢宮及紙錢至金爐焚化，整個栽花換斗儀式便圓滿結束。倘若信徒最終如願以償，能生男或得女，爾後再擇日回到臨水夫人媽廟還願以表達叩謝神意。
民間俗語說，女人有孕是「有花」，生兒育女叫「開花」，但不管是紅花或白花，每個嬰孩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而臨水夫人作為婦幼的守護神，孩童能快樂成長，想必也是祂最期盼的事。
©D.S. / 百花百色 / 蓋亞出版
作者／康詩瑀
高雄人，國立中正大學歷史研究所博士，研究專長為臺灣民間信仰、地方區域發展史、女神信仰研究、婦女史、地方民俗活動記錄。專書著有《戰後道教與都市社會之變遷》，現職為臺北市立成淵高級中學歷史科代理教師。
本文原刊載於2018年8月29日出版之《CCC創作集6號：翻滾吧，同人浪潮！》。
漫話幕後［２］ 專題
✔ 《百花百色》漫話幕後：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花──臨水夫人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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